【美强】星空②
②
孟吴宁没想到，第二天他妈就给他打了电话。“宁宁啊，你没事打什么工啊，妈妈能供得起你和你姐两个，你就好好上学就行了。”尽管她这么说，可孟吴宁和孟吴静还拿着助学金和助学贷款，根本不是家里负担得起的样子。
估计是孟吴静给妈说了他的事。“妈，每天就一个半小时，也不长，给得就赶得上你干大半天的了。而且我也能巩固一下高中知识。就大一一年，这不是正合适嘛。”孟吴宁劝道。
那句“给得就赶得上你干大半天的了”刺激到了他妈，孟吴宁听到妈妈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没文化就是挣不到钱，你看，妈给你和你姐啥都挣不到。”
“你说什么呢，你啥都没挣到，我和我姐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啊。妈，你就别操这心了，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的。”
母子俩又聊了两句，妈妈就为着省电话费挂了。孟吴宁心里也不好受，妈妈这么要强的女人，现在屡屡被生活打击。他想好好教叶云朗，一年以后就是不在他家干了，也还能转去别家。
晚上到了叶家，只有叶云朗一个人，柳敏和叶轶都还没回来。叶云朗坐在餐桌上吃汉堡喝可乐，孟吴宁的一份好好地放在那里。
“小孟哥哥一起吃啊。”叶云朗自然地招呼道，看起来就像两人已经很熟的样子。
孟吴宁不知该不该吃，他从小不敢乱动别人给的东西，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起。叶云朗抽出一根薯条，沾了番茄酱递到孟吴宁嘴边。“小孟哥哥，这是要我喂你吗？”
东西都递到了嘴边，孟吴宁也不能不吃吧。番茄酱酸甜的口感让晚饭一贯是寡淡的馒头的他味蕾苏醒。“来吧来吧，一起吃吧。”叶云朗都这么招呼了，孟吴宁只得吃了。他很少吃到这些东西，尽管这些即使在普通县城也很普遍。
“谢谢。”孟吴宁很郑重地说。
“太客气啦小孟哥哥，快坐吧，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。”叶云朗说着，还应景地打了个饱嗝。
“那你把题拿来，我边看边吃。”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，孟吴宁想着，多给叶云朗讲点东西，算是回报。
“又没多少东西，你等会儿看也是一样的，我们聊会儿天呗。”叶云朗笑嘻嘻地说，“小孟哥哥，你平时都学什么啊？”
“大一基本上和别的系差不多，大家都学数理化，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叶云朗看起来有些失望。“就这些啊，还不如在家里学呢。”
孟吴宁知道，以叶云朗的天赋，在家学习就够了。“那你可以直接上大二啊。”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，问叶云朗说：“你也要读天文学吗？”
叶云朗点了点头。“听我的名字就知道了吧。”
孟吴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，想了想才想起他小名“荧惑”。“教授家庭就是不一样，给孩子起个小名都斯文。”他在村子里的时候，什么奇怪的没听过啊，这么文绉绉的还是第一次听。
“我还没生下来的时候，我爸妈就定好给我叫这个名字。他俩都喜欢天文，不过都没学，没想到我也喜欢。走，小孟哥哥，我们去阳台。”
叶云朗顺便顺走了桌上的平板，拉着孟吴宁到了阳台。那里放着一架小小的天文望远镜，纯白色的，叶云朗把它和平板连在了一起，推开了窗。“用这个就可以看见太空里的星星了，小孟哥哥，你想看哪个？”
“那就火星吧。”孟吴宁说。叶云朗有些不好意思，他低下头，手指在平板上划了一会儿，就让孟吴宁去看。
透过目镜，孟吴宁看到了太空里的火星。并不是特别清楚，但能看见那红色的小星球上的起起伏伏。他以前在家的时候，躺在床上看天空，看到那颗火星是那么遥远，现在它却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。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，又觉得兴奋。
“好漂亮……”他感叹着。
“你的父母真是给你起了个好名字。”孟吴宁由衷地称赞着叶云朗。
叶云朗有些不好意思，生硬地转移话题。“小孟哥哥要不要看别的星球，我给你调出来啊。”
“不，不用了。”孟吴宁站起了身，“谢谢你，我们去学习吧。”
他们很快进入了状态，叶云朗今天的错题明显比昨天要少，孟吴宁昨天讲的，他几乎全部掌握了。倒是孟吴宁，碰到有一道题的时候，他解得也很吃力。叶云朗没事干，坐在他旁边也跟着看，突然大叫一声：“我明白了！”然后他反而给孟吴宁讲起了题。
孟吴宁有些羞愧，自己是来给人家讲题的，结果反而让人家给自己讲了题。叶云朗看他郁闷，说道：“没事，小孟哥哥，谁能什么题都会做呢？”
直到很晚，叶轶和柳敏都没回来。叶云朗给他们打了电话，都在实验室。题已经讲完了，孟吴宁本来该走，但想到家里只有叶云朗一个人，就想着留下来陪着他。
“没事，不麻烦小孟哥哥了，我锁好门就行了。”叶云朗是这么说的，但是孟吴宁还是不放心。他从书包里拿出课本，对叶云朗说：“那我在这里做会儿作业好了，我舍友打游戏的时候喜欢语音，还不如在这里安静点。”
他这么说，叶云朗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，洗漱了一下就先睡了。孟吴宁坐在那里，都快十二点了，也没人回来。他渐渐支撑不住，趴下了。
孟吴宁醒来的时候，是躺在床上的。显然不是宿舍的床，那床很宽大的。孟吴宁被周围的环境惊醒了，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了叶云朗的床上。
多年早起的好习惯让他醒得不晚，起码叶云朗还睡着呢。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，叶云朗就仿佛有感应似的，把身体横在了整张床上。好在他身上还穿得整整齐齐，让他松了口气。
他走出去的时候，叶轶正在准备早餐，柳敏站在厨房门口，小声地和他说着话。见他起来，她招呼道：“等一下就开饭啦，小孟，去叫叫荧惑起床。”
孟吴宁尴尬地点了点头，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。他又返回房间，小声地叫了叶云朗几句。不过他显然没听见，还是好梦正酣。“叶云朗，叶云朗。”他又多叫了几声，不过叶云朗只是翻了个身。
“荧惑，起来了。”还是叶轶进来了，大声叫了几次，才把叶云朗叫醒。
餐桌本来是三人座，柳敏把书房的电脑椅推过来了，大家才一起坐下。孟吴宁本来说不麻烦他们，自己去食堂吃就好，不过叶轶连着他的份一起准备好了。
吃饭的时候这家人习惯交谈，夫妻俩偶尔会简单地说一些自己专业相关的问题，但孟吴宁和叶云朗也能插得进话。“小孟啊，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柳敏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，“如果以后我和小叶晚上回来得晚，你能不能就住下，帮我们看看荧惑？”
叶云朗显然是想抗议自己被当作一个小孩子对待的，不过柳敏瞪了他一眼，他就没话说了。“这，太打扰了……”孟吴宁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。他来一趟，昨晚不知怎的就睡下了，还在人家家里吃晚饭早饭的，这也太打扰了。
柳敏叹了口气。“我也不是别的意思。虽然我们俩晚上也不是常常那么晚回来，但比起一般父母还是不少。你也看见了，他晚上没我们，就喜欢吃那些汉堡可乐。他正长身体，这些对他都不好，还嫌弃食堂不好吃。你要是会做饭，就顺便给你们做点晚饭，不会的话，就替我们押他去食堂。”
“会做，就是不好吃……”孟吴宁有点不好意思，他做饭还是在妈妈出去打工、姐姐上高中之后，之前家里的女人们是不会让他动这些的。他不在意，但是传统的观念有时还在束缚着这两个女人。
“没事没事。”柳敏松了口气，“正好是个练习嘛。那我再给你加一份晚餐钱，就麻烦你多照顾了。”
柳敏和叶轶都急匆匆地出了门。孟吴宁上午没课，就自觉地留下来洗碗。叶家用的是洗碗机，孟吴宁本来要手洗的，被叶云朗拦住去弄洗碗机了。等叶轶柳敏走了之后，他偷偷地去问叶云朗：“我昨晚是怎么睡下的啊？”
“你忘了啊？昨晚我起床上厕所，看见你趴在桌子上，就把你叫进来睡觉呢。你大概是睡懵了，那时候还问我要问哪道题呢。”
孟吴宁对他说的事全都记不住了，不由得有些汗颜。“麻烦你了。”他不好意思地说。
“没事，小孟哥哥睡觉很乖，都不怎么占地方的。”叶云朗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。他翻着手机看，才想起来什么似的，对孟吴宁说：“小孟哥哥，你还没和我加个微信呢，QQ也行啊。”
“手机在桌子上放着呢，没密码。”叶云朗用的是iPhone，那咬了一口的苹果仿佛也让孟吴宁的心里被咬了一口，他的手机是充话费送的，下不了多少应用，除了学校要求的网课软件，还有必要的QQ微信，他连个微博都没有。
“好了。”叶云朗那边说，他转身又过来了，“小孟哥哥，你做的饭真的不好吃吗？”
“嗯，我觉得还不如食堂吧。”孟吴宁尴尬地说。
“好吧，能吃就行。”叶云朗也只得这么说。孟吴宁能看出他的失望，不过自己的厨艺是确实不行。
收拾好了，叶云朗就送他出了门。孟吴宁突然想起来，自己无故夜不归宿，都没请假，只能寄希望于没正好撞到辅导员查寝。结果他一进宿舍门，就听到舍友对他说：“哥们你可真厉害，刚开学就夜不归宿，昨晚上导员正好查寝。”
孟吴宁急匆匆地给辅导员打电话解释情况，不过那边却说：“柳教授那边已经跟我说过了，你以后如果在那边回不来，不用请假，没事。”
孟吴宁送了口气，还好这件事已经解决了。做老师的真方便啊，明明不是他们院的，也能帮忙。孟吴宁心里感慨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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